扶他才是完美的人類？！——紳士民俗學〈天使與性別〉

 

 

　　這幾個禮拜，筆者在看一部在成人漫畫雜誌《COMIC ExE》上連載的一篇有些異色的漫畫，是由match老師創作的〈天使的牧場〉。故事的背景在人類已經沒必要進行性行為生兒育女的時代，出身孤兒院，認為自己沒什麼才能有些自卑的羽杏考上了從高中全額補助到大學的帕希萊雅學園。但進入學園後才發現學校內有非常嚴重的階級意識，而且學園內的上級生的A級與B級才能自由進行性行為。下層的D級生羽杏在因緣際會之下，不得已要負擔起照顧A級的「天使之子」，任性的瑪麗亞13世的故事。本作雖然在成人漫畫雜誌上連載，卻很奇特地不著重描繪性愛場面，以羽杏與瑪麗亞13世間又像男女戀愛又像百合的情感描寫為主軸，建構起一種憂鬱而特殊的世界觀。其中讓人在意的是學園的老師在說明A級與B級的「天使之子」時，說明他們「既是男性也是女性，或是兩者皆非」，是有兩種性徵的世界上最美麗最高尚的存在。男（女？）主角的瑪麗亞13世的外觀明明也像是銀髮美少女，卻也會站著尿尿，還有標示出其精液的價值等……等等這不就是「扶他」（ふたなり）嗎？說到扶他感覺不少人比起偽娘等更不能接受這個屬性，筆者提到扶他也只會想起扶他角色誇張化的性器官。但扶他，或說兩性具有的人類為什麼會跟天使扯上關係？甚至不只一部作品描述天使是具有兩種性別的存在？這次我們就來從民俗神話與神學的角度，來談談「天使」與性別的話題吧！

 

（在故事中只有才能無可替代的「天使之子」才能自由地進行性行為，其精卵也有著極高的價值。）

 

最原始的天使——別怕.jpg

 

 

　　既然要談到天使，就得提到古猶太教，或說基督教了，這些宗教是我們所認知的天使最初的起源，後續的宗教中衍生出的天使都與古猶太教的天使有關。在《舊約聖經》中說天使是為了侍奉、歌頌與榮耀上帝耶和華而被上帝所造的，但沒有描述創造他們的過程，僅在《詩篇》中提到：「以風為使者，以火焰為僕役」，暗示上帝可能是用風與火創造出天使的。我們現在一般提到天使，可能大多會想起長翅膀的小嬰兒，不過天使的形象並不固定，在《信息》這幅以「受胎告知」為主題的畫中，天使加百列就有著像是成人女性的臉。不過這樣天使與人類長相相近的形象，其實大多是歐洲藝術家受到文藝復興後希臘羅馬神話的影響，畢竟《舊約聖經》中說：「上帝以自己的形象造人。」但可沒說祂是以自己的形象造出侍奉自己的天使，就常理推斷天使不應該與人類的外表相似。事實上，在《舊約聖經》說描述的天使，樣貌還滿恐怖的：在《以賽亞書》記載「我見主坐在高高的寶座上。他的衣裳垂下，遮滿聖殿。其上有熾天使侍立。各有六個翅膀。用兩個翅膀遮臉，兩個翅膀遮腳，兩個翅膀飛翔。」所以在中世紀的繪畫中，熾天使常常只有臉與六隻翅膀；聖經也常常說智天使「有很多眼睛。」所以智天使也常變成很多眼睛的生物；而《以西結書》中以西結見到座天使的描述如下：「......活物的臉旁，各有一輪在地上。輪的形狀和顏色，好像水蒼玉。四輪是一個樣式，形狀和作法，好像輪中套輪。......四個輪輞周圍滿有眼睛。活物行走輪也在旁邊行走。活物從地上升，輪也都上升。靈往那拿去，活物就往那裡去......因為活物的靈在輪中」座天使因此變成像是車輪一樣的形象。從《聖經》的描述看起來，比起慈眉善目的天使形象，最初的天使更接近克蘇魯神話的生物。

 

（遵照《聖經》形象描繪的座天使。）

 

　　天使長這個樣子，難怪《舊約聖經》中天使出現時常見的開場白是：「你不必感到害怕。」或許是因為天使在神話中本身就並非實體的存在，天使在猶太教甚或是基督教中的職責是「將上帝的恩惠與意志傳達給世人。」所以天使反而是象徵「上帝的權能」例如座天使的職責就是搬運上帝的力量，所以才會變成車輪的形象。但在四世紀後，受到文藝復興的影響，歐洲的藝術家開始受到希臘羅馬神話的薰陶，將天主教的宗教畫融合上希臘羅馬神話人物的特色，其中希臘神話的勝利女神妮姬因為其有翼人的形象採用到了天使中，天使的形象開始變成長翅膀的人形，之後再受到愛情之神邱比特的影響，天使又慢慢變得更平易近人，成為現在大多數人認知的有翅膀的小嬰兒的造型了。

 

（不過，就算天使的形象是那樣，在聖經中出現的以色列民族始祖雅各，還是曾經留下跟天使摔跤的描述……或許天使中也有接近人形的存在？）

 

 

 

天使的性別——男的？女的？無性別？兩性具有？

 

　　因為身為上帝的使者與意志傳達者，又有著純潔無瑕的特色。在日本二次元成人創作中有部分的作者會將天使設定為美少女。還因為身處在天界，有著神聖不可侵犯的清純個性或認真到不行的死腦筋，可說是究極的清純派。但也因此會因為太過於不知世事而顯得有些天然呆，或是對性無知，需要男主角親自「教學」，也有會在嘗過性愛的愉悅後就立即「墮落」的狀況，都是天使的基本套路，是可以將無垢的少女親自調教成自己形狀的絕佳屬性。最近柚子社即將發行的新作GALGAME《天使☆騒々 RE-BOOT!》的主要女主角白雪乃愛就是這種類型的「天使」。然而，天使是女的嗎？

　　先撇開日本創作甚麼都能畫成美少女這點。就連初次出現天使這個詞的原點——《舊約聖經》或是於其他宗教中出現的天使，對於天使的性別問題都眾說紛紜。有說是男性，又有說是女性。甚至有中世紀的猶太教宗教學者說天使之所以會被畫成有翼的少年與少女，是為了表現其靈體純潔的本質，並用翅膀展現出天使能穿梭時空的超能力，並非天使就真有性別與實體。說起來，既然是「上帝權能的象徵」，在《舊約聖經》原典中的天使又描述地那麼「奇特」，天使沒有性別，甚至連人形都沒有才是比較合理的吧？不過這時就要介紹個特殊的文化：相傳在古代的埃及波斯等地區，人們深信雙性人才是人類最完美均衡的狀態。畢竟男人跟女人在體格、性格、擅長的事物上都大相逕庭，常常無法都擁有各自的優點，這種概念在中國的道教中發展成為「房中術」，透過男女交合來調和各自的特點，進行「陰陽交融」。但在中亞地區反而認為：既然如此，不論是單獨的男性或女性都不完美，只有同時具備男女兩種性徵的人才是結合男女優點的完美的生物！以這種概念延伸，只有偉人、神聖之人、天使或神才有可能是雙性人。「天使兩性具有說」於焉產生。

 

 

　　這個說法感覺很小眾，但其實在日本頗為風行。《異種族風俗娘評鑑指南》中主角群之一的可利姆種族是天使，長得像女孩子，但設定上其實同時擁有男女性器官，還曾經要去風俗店時叫了鬣狗娘，因為母鬣狗的性器突出，會有像陰莖的效果，讓可利姆享受了可攻可受的快感。MTNO老師的成人漫畫《HEAVEN’S LIFE!! ~大地に降りた天使~》中出現的「女主角」天使看起來像女孩，其實也有男性器（但這篇其實比較像偽娘……）再加上一開始介紹的match老師的〈天使的牧場〉，天使是具有男女兩性的「扶他」似乎在日本的成人創作界也成為一種設定方向。

 

 

「扶他」（ふたなり）又是？

 

　　說起同時具有男女性器這個屬性，在日文中大多被稱作「扶他」。這語源來自於日文「ふたなり」（漢字寫作「二形」）的略稱。這個詞起源很早，在平安時代的《病草紙》中就有紀載並畫出了當時一位男性占卜師同時有雞雞與陰道的故事，稱其為「二形（ふたなり）の男（二形之男）」。平安時代著名的花花公子與歌人——在原業平（ありはらのなりひら）也曾被用名字玩過梗，稱其為「ふたなりひら」，不過這邊比起兩性具有，更像是在形容在原業平是美的像是女子的美男子，在當時也算是一種兩性具有。日本從平安時代開始由高僧從中國傳入「眾道」後，對於與美少年發生性行為就不怎麼排斥。像是著名的織田信長就傳說有像森蘭丸這樣的男性戀人，所以在明治時代之前，日本人在性事上對於男女並不分得那麼清楚。另外，受到佛教的影響，日本人認為神聖的神明是因緣和合而成，在天界並不會有固定的性別與形體，甚至可以自由轉換男女兩性，更是加深了對於「扶他」的概念。在江戶時代的落語中也能見到江戶的庶民玩起「ふたなり」的雙關語，江戶時代流行的歌舞伎也有「女形」，指由男演員扮演女性角色。在性別曖昧的日本古代，「ふたなり」或許是一種顯示當時社會觀念的詞語。

 

（日本神話主神的天照大神，雖然在大多數的文獻中都記載為女神，不過在日本中世界的神話書中也有天照大神同時具備男女兩性的說法。）

 

 

 

成人創作中的「扶他」

 

　　目前成人創作中的「扶他」大多是以讓女性長出男性性器官（讓男性有女性陰道的部分也是有啦，但是比較少見，常出現在BL作品中作為受方的「Yaoi穴」或許可算是「扶他」的男性版。）這種扶他兩方的性器官都能正常運作，甚至有些女性只畫出陰莖，沒有睪丸也是能夠正常射精，能完全具備兩種性別的特質。雖然平安時期的「扶他」似乎將其視為一種天生的變異，但創作中的「扶他」大多是咒術、身體改造、寄生生物等手段讓女性強制長出睪丸或陰莖。也因此，經過改造過後的「扶他」會有異常的巨根，性慾與性能力大多也很強大，明明外表是女性，在Ｈ場景中卻常常是進攻的一方，還能因此射精超大量的精液。神毛物由宇老師在C91出的原創同人本《お嬢様の玩具な僕》中，女主角的大小姐就是標準的扶他角色，以S的氣質大車衝撞正太執事。而在ワラビモチー老師的《両性天使ナイトロくん!VS催淫粘液!》中，扶他角色的主角奈特羅更被冠上了「天使」之名，可以說是在成人創作界「天使大多是兩性具有」的另一個明顯例子。另外當然也不能忘了著名的裏番《扶他部》，這部裏番就算是扶他並非性癖的筆者也會在網路上看到迷因圖，先不論大家吃不吃扶他這個屬性，就以動畫的趣味性來說，其可說是十分著名。

 

（這張梗圖就出自《扶他部》，不過體內射精就算精液量再多也是無法從嘴裡吐出來的……就當成動畫的誇張表現吧。）

 

　　能夠攻受兼具，同時具備兩種性別的樣貌，融合男女兩方，的確是常人做不到的事。或許這是雙性人被認為是完美的生物的原因（無慘表示：），是「天使」的象徵也有點道理。不過也有醫學家提出見解，所謂的「扶他」其實是女性陰核的異常發育，讓陰核看起來腫大後變得像小根的陰莖一樣，才會有「女性長雞雞」這樣的情況發生，但以基因來說當事人其實還是女性。現今政治正確的風潮正盛，跨性別者也作為政治正確的族群備受優待，或許「天使」在今後的世界會異常的增加，而「天使」的形象，也會從兩性兼具的神聖之人，逐漸轉變吧……（文：太）

 

（不過，在《JOJO》第二部中出現的反派，後來成為究極生物的卡茲，在戴上有恩加紅寶石的石鬼面成為究極生物後，對他的介紹是「不再有性別之分，也沒有性慾」。因此筆者認為，如果說天使是「完美的生物」的話，天使的兩性具有並不應該會跟人發生性行為，而是應該能自體繁殖或不老不死才對……）